『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第三十七章 梅姑娘崩了
“行啊，初生牛犊啊，老墨交给你了，不过要是不行，我们立马接手，到时候你别执拗！”
秦朗紧咬着嘴唇重重的点头，然后转身开始仔细查看病人情况。刚才光顾着争吵，居然没有细致的查看人家伤势。
经过一阵子查看之后，秦朗看出来了，这是狼咬的伤口，上面皮开肉绽，有的肉已经坏掉，拿酒清洗过伤口，再叫人增添大量火把照明之后，秦朗沉默了起来。
刀兴昌走过来低头附耳说道：“侄儿啊，听叔的话，叔知道你想用你爹那个法子救人，可是你也看到了情景不同啊，这可不是鱼皮敷面可以解的火毒，这是狼牙毒。咱们周边大山多毒瘴之气孕育之物也多有毒，我们常年在这里讨生活都经历过了，被咬不怕就怕被咬得那个狼是吃了有毒东西得。听营地老人说了，这次狼群袭击就有可能吃了有毒的东西失去了理智，按常理这狼群在食物丰盛时期是不会贸然攻击大堆人群的！你也看了你老墨叔这伤没救啊！”
秦朗斜眼瞟了一下刀叔，他话自己心里清楚的很，只不过还想再救一下，这斜眼功夫就看到刀叔腰间挂着一个青铜小锤，一把就掏了过来。
感觉到腰间东西被抽动，刀兴昌低头细看，不由撇嘴说道：“你这娃怎么这时候还惦记你叔的宝贝啊，快还我。救完人东西送你玩几天就是了。”
这铜锤有百年历史了，是刀家传承之物，其实刀家祖上是掌小锤的铁匠，这个打铁的铁匠分为掌大锤和掌小锤两种师傅。
一个大锤专门用来锻造，一个小锤用来指点煅点，根据火候来判断什么地方应该加重力气进行再次锻造就是小锤师傅的技能。
刀兴昌虽然做了郎中，可是这小锤还是自己家族的宝贝疙瘩，平日就挂在腰间作为一个信物，这被秦朗偷偷拿去，也不过是当作孩儿心性罢了，开口就讨要。
秦朗可不这么想，摇着头伸手在伤号身上敲打了几下，看到伤员的手跳动了起来，不由点点头说道：“神经完好，有条件反射，说明剩下只是肌肉损伤，可以恢复！”
“啥？这么敲敲就能好？你当打铁啊？”这次连李营头心里都打鼓了，秦朗这样做也太儿戏了。
“不错！我现在有八成可以保住他的胳膊了，剩下就请几位帮忙了！”
说着，秦朗开始安排各种活计，热水，热酒，火炉都准备好，这种大型的开放伤口处理非常麻烦，还好伤员已经用酒麻醉过了，痛苦将会少很多，而且被捆得很结实，过一会不会乱动了。
仔细将村中带来得药物捣碎，榨取里面得汁水出来，这种药草有个特性就是和芦荟一样汁水好像凝胶一般，用小刀把那些发黑腐烂得肉通通剔除，直到流出鲜红血液才停下。
就连臂骨上的黑色物质也被狠狠刮掉了一些，然后用这药草凝脂填充在伤口之中，又用针线缝合了伤口。
这才用铁烙直接按在伤口上，刺啦的肉和铁紧密贴合在一起发出熟肉特有的烧焦气味和声响。
老墨在迷迷糊糊之中也因为剧痛猛烈的抖动起来，眼睛虽然没有睁开，可也是张嘴嗷嗷叫疼。
章叔看不下去就要伸手阻拦，刀兴昌直接伸手拦住他，冲着他摇了摇头，叫他不要插手。
秦朗仔细给伤号包扎过伤口之后，又灌了一壶药物进去，这才擦着汗说道：“好了，找人看着，几个时辰人可能上吐下泻，这是在排毒，细心照料把污物打扫干净即可。伤口不要碰，如果天亮没有发烧，那么就算救过来了。这条胳膊有救！”
这种药草止血效果还是不错的，从秦朗父亲的教导中知道，在村子周围有这种独特的药草但是一直没有名字，为了救光子和村里的伤员，秦朗叫妇人们专门去采集了一些，现在就用上了。
只不过秦朗在里面掺杂一些其他的止血消炎的药物，甚至把牛黄解毒丸磨碎了加入进去，这样可以清理他的毒素。
伤口上的毒已经随着腐烂的肉提出掉，就算残余也不会太多，就是要观察会不会出现伤口不愈合的问题。为了防止剩余的毒会造成伤口不能愈合，只好用铁烙的方法直接烙上去，这样伤口成为熟肉将来会自动脱落，虽然会成为永久伤疤，但是这种止血消炎的方法一般还是有效的。
“这就完了？保住了！？”
“不！一切要看天亮会不会发烧，然后在进行三天静养观察，看看有没有伤口发炎恶化，如果还恶化只能切除，到时候还是要诸位下手操刀！”
“还要切？那我们忙活什么了！？”
无奈的摇摇头，秦朗只能耐心的解释道：“切是最后方法，我说了如非必要不能妄断离伤，现在判断伤员有没有必要的重要关键是神经是不是完好。哦，这样来说吧……”
秦朗让刀兴昌坐在一个躺椅上坐好，用小铜锤在刀兴昌的腿上轻轻敲了一下啊，这腿就不由自主的跳动起来，惹得几个老郎中都惊奇不已，这就是条件反射。
“条件反射，就是因为神经的作用，你们可以理解为经脉的存在，外为皮，内有肉，皮肉包内骨，骨骨之间连着筋！就是筋没有损伤，那么这条手臂就有救，将来还是能动的。
皮肉之伤都是小伤，防止感染那么就很容易治疗甚至轻的病症可以自然痊愈，骨头有伤可以通过接骨养伤也可以修复，唯独筋脉损伤才会造成终生残疾，现在病人经过铜锤敲打手臂手指都能运作，那么我们完全没有必要现在就轻易的放弃掉这条手臂。他有一定几率是可以救过来的，但是伤口继续感染恶化那么就是毒物没有完全处理干净，已经入骨，为了防止更大的溃烂和伤口感染只能冒险切处这部分坏掉的部分，这是最后方案。你们做的没错只不过做的早了，我们要尽可能保全他们而不能提前就下判断，就算知道必死局面，有时候我们也要开药方来安慰病患，甚至陪他们聊天让他们安心走完最后一程，这是我们医生的职责。”
看了这么多伤号，连秦朗自己都认为自己就是一名医生，虽然自己医学常识那么的匮乏，连赤脚郎中都算不上，可是长期的教育使得他还是不由自主的自认为自己就是一个救死扶伤的大夫，同样也要用一个医生的职业道德来规范自己。
众人面前相觑之后，都沉默了一会，同时拱手道：“受教了！侄儿说的对，我们的确草率了，但凡一线生机我们就应该尽力施救。”
“侄儿啊，这臁疮咋办？”
“臁疮？”秦朗一顿，脑海中左右翻腾好几次都没想起来这个名字，刀兴昌连忙低声说道：“小腿下端内外两侧，经常因为外伤而发病，伤口溃疡多日不能痊愈，创伤地方凹陷，颜色青紫，同时病人痛痒难忍伴随流水出现，有一股腐臭味道，如同鸡蛋臭了。时间长了皮肉就黑了，只能切掉。我们好多人都这样啊，这个就是……”
“哦，我知道了，你们说的臁疮在我们那……在我秦家叫下肢溃疡！”
这下肢溃疡就是臁疮，疮口边缘开始发硬了而同时隆起，时间久了发黑坏死，周围皮肤有可能也会有湿疹甚至疱疹，伤口常年不愈合，每次揭开都有浓或者液体。自己当初打工时候在工厂就被乙炔枪管道损坏喷射的火焰灼伤手腕，然后四个月都没好，整个手腕长期化脓。
回忆了一下，秦朗慢慢总结道：“这种病，基本都是湿热下迫造成，淤血阻滞经脉而成。刚才已经说了伤口表现，那么这种情况第一步就是首先使得伤口愈合，伤口周围的是肉踢掉，伤口的粘液流脓都要用酒清洗掉，这酒还不行要再蒸馏几次，具体东西让人去木作营取，就说我说的蒸馏酒的器皿，老村长就会给你们要么就给你打造一套，也不费劲。
当伤口经过处理之后，不要用别的药物了，直接用蜂胶不是固态蜂胶，要粘液的蜂胶刚刚从蜂巢边上刮下来的那种，然后混合蜂蜜直接涂抹伤口，这样可以保持伤口和外面隔绝不会被感染，同样蜂蜜具有一定修复组织的作用，哦就是修养皮肤。蜂胶可以使得创口收紧加速愈合。”
“涂抹了蜂胶之后，再用白芨切片，晒干磨细粉，用红糖水调好敷伤口上，覆盖上茶叶用绷带固定，绷带我已经教给木作营的妇人如何制作了到时候你们一起取来，将来自己做就是了。二天给病人换一次药。
这是外敷，还有内服选黄芪金银花五钱，当归尾黄柏牛膝三钱甘草钱半水煎服。
大约几天就能看到伤口开始愈合了，这时候只要不见水，十天半月伤口就全好了。”
“哦！！”众人纷纷点头，甚至周伯已经用端着的沙盘记录下了刚才秦朗说的药方。
“都说秦家有绝技可生白肉药死骨，现在看来果然不假，将来咱们要多走动啊，我代铁匠营老少谢过秦郎中了！”
一番话下来，众人心服口服，已经改口叫秦郎中而不是小郎中了，别看这么点差别，这可是把秦朗和他父亲平级看待不敢当作晚辈来训斥了。
虽然月上柳梢头，已经很晚了，可几个人还是围坐一起商讨各种病情，大多时候都是向秦朗发问，也只好硬着头皮拿一些现代医学常识来给他们解释。
外伤方面无非几个大的要点，多了秦朗也不懂，基本的消毒消炎和包扎还是知道的，这些上大学时候专门有急救科目接受了点培训课，就连人工呼吸老师都手把手教过，现在换个花样给这群老郎中讲解起来，使得他们惊呼不已。
“周郎中速来！！出事了，出事了……”就在哈气连天的时候营地有个老妇人快步跑来嗷嗷叫唤着，引得还没休息的人都伸头查看。
老妇人口中的周郎中就是周伯，这时候站起身沉声喝道：“什么事？不知道入夜不得啸叫，引起啸营是要砍头的！”
“是！是！是！……我心急了些，周郎中快跟我走吧，那梅姑娘大崩了啊！”
“哎呀，快走！老哥哥们，我那边有事先走一步。”说完也不管其他，伸手拿起桌子上的一个药材匣子就急速跟着来人跑了。
秦朗望着周伯离去的背影，眉头一皱刚要开口就听身边刀兴昌摇头叹气道：“都是命也！当初我就观梅姑娘体型娇俏玲珑，那般瘦弱需增补食材等身子养好才可生养，他们竹家还是太心急要后人了，这么着强生下去恐怕一尸两命啊！”
“谁说不是啊，那个梅姑娘人长得水灵没假，还能识文断字，可是绣花吟诗不能和生养并论啊！我也说过了，他们就是不听啊！”
“两位叔叔啊，这到底咋回事？”
刀兴昌喝了一口老酒，放下碗说道：“那个梅姑娘啊，是丰城一个落第老秀才的女儿，人出落的没话说，绝对营地里最精致的女娃，可是她爹那年摊上造反的事情被拖出去砍头了，只因为老秀才替人写了一封书信换酒钱，而那份信件是一份反信，受到牵连被砍头了。
梅姑娘就下嫁到咱们铁匠营的竹家了，咱们这边穷苦，出不起彩礼，丰城良家的姑娘极少愿意嫁过来。竹家娶这么个便宜媳妇当然高兴了不得。
可他们也不看自己儿子那是人高马大，过自家门口都要弓腰而进，那个梅姑娘人俊俏不假可是掐吧掐吧不够一两剁吧剁吧不够一盘，浑身上下就是一堆骨架没有二两肉啊，恨不得风使劲吹吹她就能飘二里地！就这种身子骨啊放在城里养尊处优那是没错的，可到了铁匠营三天两头闹病，我都从他们家吃了半年饭了剩下半年是你周伯那边照应，你想想这姑娘要体弱到什么程度！”
“这竹家三代单传，眼看孙子没有着落，竹家着急了，到处寻摸找姑娘好生养下一代，可是他儿子那个血性脾气暴躁之外，那个体格也是吓人，一般姑娘见了都跑远远的，何况咱们这地方穷苦，也就比木作营那边好点，可是但凡良民子弟哪有愿意入匠户的说法。
而竹家又不愿意从闾门弄个女的回来，就指望梅姑娘传宗接代了。这下好了崩了，恐怕老周这次徒劳无功啊，老章要不写个挽联备上吧，免得过会空手过去。”
“言之有理，我那边有点纸张是上次剩下的，应该能裁出来些。我去一下。”
闾门其实就是妓户，官方说话叫乐户，倚闾之女的说法就是说靠着家门向远处眺望的女人，有个成语叫倚闾而望。
才开始是个好字褒义词，可是后来就成了女子不守妇道靠在门边招揽生意的代名词，就是妓户专用词了。据说大夏最大的妓院叫和闾宫，天下妓户也都自称自己是闾门中人而不再说乐户。
木作营和铁匠营从清苦程度上都基本差不多，铁匠营生活要更好一些虽然受到管制更多更加严苛，但是也有朝廷奉养，这补给还是能送到的，省吃俭用下来也能等到下一次运来皇粮补给。
木作营只能自力更生了，朝廷只有在下令开工的情况下才送点粮食过来，其他都是自谋生路。
而且民间的生计哪里需要太多专业木匠扎堆处理，又不是修建宫殿庙宇这种大型工程，所以木匠们每次都是零碎小活换来的钱财极少的。
丰城里面人口众多，女人也多但是都不愿意远嫁偏远山区，南屏村大概是她们能接受的最差最远的地方了，再这边的木作营和铜陵山区的铁匠营根本不在人家考虑范围。
没办法为了繁衍后代，只能几个村子相互通婚，可这啊也造成了很多近亲繁衍后代太多先天残缺，朝廷有法度不允许同族通婚，甚至同姓连宗都不行，只能从外面找女人回来配种。
这也造成了有的人家无奈之下娶闾门之女来凑数，闾门女子那是大多已经风华不在，或者本身姿色很差就是在闾门之中也是下等人做的都是粗活，所以她们倒是很乐意嫁过来的，毕竟可以脱离乐户户籍成为匠户人家，对他们来说是很不错的。
可也有家庭不希望儿孙沾染闾门污秽，就想办法凑够家财这样去人伢子手中买丫鬟一类的卖身女回来做媳妇。
可是一个卖身女也要七八两银子这种女娃一般长得难看要么身子骨弱小，如果姿色好点那种看上去好生养的女娃就要十多两几十两银子了。
庄户人家娶媳妇相貌其次，重点就是好生养，将来能生孩子，而且身子骨要强壮这样才能干活。那种娇滴滴的美人就算再便宜在村子人眼中也是废物。
这个梅姑娘在大家眼中就是典型的废物，多少人家教训自己儿子都是说竹家娶了一个吃干饭的废物回来，只会拖累自己家，让儿孙切记不能娶这种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