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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7难得温存,缓和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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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7难得温存,缓和7

夜色深沉,寒风凛冽,犹如刀锋利刃,凉意刺骨。

屋内,炉火旺盛,暖意四浮,却是与屋外的含量有着天壤之别。

是夜,凤兮被夜流暄拉入了屋内就寝,待同床共枕时,这种自然而然的感觉,默契十足,安然谐和之中,似是相距了好久好久。

凤兮静静窝在夜流暄怀中,一言不发,夜流暄也单手环住她,再未出声。

二人以前也曾同床共枕,也曾比现在还要亲昵,但此时此际,二人皆是神思各异,一声不吭,纵然身体相贴,毫无距离,但这种感觉,却是熟悉又陌生。

明明相距极近,明明相依而眠,明明是两个北唐遗留下来甚至还定过娃娃亲的两个人,明明该距离最近甚至该相互依存相互扶持的两个人,此时此刻,虽挨在一起了,但这感觉,却并不能让人温暖与安心。

凤兮稍稍动了手,手指缓缓贴在了夜流暄的心口,感受着他薄薄衣料下的跳动,那跳动依旧极弱,弱得难以察觉。

正这时,夜流暄的指骨握住了她的,两手交缠,他的手依旧凉薄,纵然被褥温暖至极,他的身子似乎依旧发凉。

凤兮眉头一皱,不由将他的手反握在了手心,欲用自己的温度将他暖和,随即低低的问:“流暄的身子历来寒凉?”

他并未立即回话,反而是过了良久,他才将她搂紧了半许,清冷如常的道:“十岁那年,一直在寒池练功,后又因寒毒入骨,染上寒疾,是以一年四季,身子的体温皆是凉薄。”

凤兮手指微微一僵,“不曾用过什么方法解除寒疾吗?”

他淡道:“寒疾入骨,早成病根,岂容易解除?”说着,嗓音顿了顿,又低沉沉的道:“再者,这点寒毒,我并未放在眼里。”

凤兮眉头一皱,心底也仿佛被什么东西缠紧了一下,待默了片刻后,又按捺心神的问:“流暄以前,过得很苦吧?”

嗓音一落,见夜流暄不说话,她又道:“上次听管家说,你落入苍月宫后,遭受欺凌,甚至还在狼群嘴下求生。流暄,你以前在苍月宫,过得不好吧?”

以前,她总觉得她在姚府中过得水深火热,但她却不知,年幼的夜流暄,亲人惨死,自己沦落在苍月宫里,受尽苦痛。

她从未想过夜流暄为何会这般阴狠残忍,却是那一夜管家的话击中了她,无疑是令她晴天霹雳,也令她懂他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是了,连她凤兮都在几度路过鬼门关后,心境大变,曾经懦弱不能的性子,竟也变成如今这样淡漠硬实,甚至连下毒害人,甚至连提刀杀人,竟也不曾害怕,她都能变成这样,更何况这夜流暄在苍月宫受尽磨难,在刀尖血海甚至在狼群嘴下保命。

一想到这些,思绪婉转间,竟是有股莫名的凄凉感蔓延出来。

正这时,夜流暄低低沉沉的出了声:“我以前的事,你少问。”

他嗓音清冷如常,但那低沉缓慢的腔调略带疏离,还隐隐透着几分突来的杀气。

凤兮怔了一下,心头却也是明了开来。

夜流暄性子历来平寂无波,极难被任何事影响心情,但如今提及往事,他却这般反应,无疑,他以前在苍月宫的日子,绝对凄惨惊心。

一时间,心底略有沉重,不知该说些什么。

凤兮在他怀里稍稍动了动,耳郭自然而然的贴在他的胸膛,静听着他若有若无般的心跳,沉默良久,才低声道:“你以前的日子,凤兮不曾参与,但以后,便由凤兮来守着你吧!我们都是北唐国灭下的遗孤,有些东西,感同身受,你我,也该是离得近的。”

夜流暄淡漠如常的道:“你的确是北唐遗孤,但你至少还有睿老王爷及长白山那老头。而我夜流暄,一无所有。我与你,终归不会离得近,以前是,以后,也是。”

凤兮心头颤了一下,目光有过刹那的摇晃。

“无论是与不是,在凤兮心里是就行了。”凤兮默了片刻,才道,嗓音透着几许低低沉沉的坚定。

说完,她话锋一转,又道:“以前在姚府第一次见你,我以为你是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救我的神仙,以前在苍月宫里,我以为你是我的贵人。凤兮此生,不幸的,是北唐国破,家毁人亡,幸运的,却是遇见了你。”

这一腔话,凤兮说得有些艰难。

大抵是在姚府中沉默软弱惯了,她从不曾在旁人面前言道自己的心境,而今,她窝在夜流暄怀里,距离如此近,但她却觉得,她与他的距离,咫尺天涯。她不知以后还能在他身边伴随多久,她只是想不错过机会,向他表明心境而已。

她北唐凤兮以前的的确确恨过他,恼过他,憎恶过他,却也是在此时此刻,她是真心,真心的觉得他好,感激他。

“你的幸运,不是遇见我,相反,你日后,许是会恨我。”夜流暄沉默了良久,才低低沉沉的出了声。

他嗓音清冷悠远,然而嗓音里含着的几许冷然与淡漠却是不加掩饰。

凤兮不由伸着另一只手捉住了他的衣襟,心绪翻涌,道:“你日后,还是会害凤兮吗?”

他清冷道:“若让你高处不胜寒,让你孤独无依,甚至让你日日夜夜都俗事缠身,不得安宁这些算是害你的话,那我一定会害你。”

是吗?

凤兮怔了一下,心头漫出几许苦笑。

“凤兮这条命都是你的,你若要害,便害吧!”她默了片刻,才淡道。

这话一出,她突然觉得有些累了,心累。

此生中,她从不曾安稳过日,即便以前一直都翘首以盼,但却从未实现过。

如今,她好不容易才解除对夜流暄的恨意,若他日后还要害她,那时的她,怕是真会疲于应付了。

只是也许那时,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为北唐报仇,只要将那份惊喜送了夜流暄,日后的日后,是否有命苟活,是否被人往死里算计,就不重要,不重要了。

心绪缠绕,杂乱无措。

凤兮稍稍合了眸,静静的休息,不再言话。

一时间,屋内沉寂下来,惟有屋外隐隐的风声显得寒冷凛冽。

这夜,夜凉,如洗。

翌日一早,待凤兮醒来,身侧的夜流暄早已不知何处。

这时,屋外的天色已是大明,那微微敞开的窗户冷风灌入,隐隐吹动了屋中的纱幔。

她脸色一变,急忙自床上翻身下床,随即将外裙极快的朝身上一穿,未及系好衣带和整理头发,她已是极快的朝屋门边跑去。

打开屋门的刹那,光线弥漫而来,映入眼中竟是有些刺眼,她本能的眨了几眼,待习惯这微微刺眼的阳光后,视线迅速流转间,才见不远处的石桌旁,一抹雪白的身影静坐,身侧的石桌上摆了一盘棋子,一壶热茶,而他身侧,却是正立着两位身形娇俏的女子。

那离夜流暄最近的女子,满身花衣,头上被珠花覆满,侧颜虽称不上清秀好看,但也稍稍入眼,而这女子身后之人,头上梳着双鬓,衣衫朴素无华,显然是婢女。

凤兮委实没料到此番见到的竟是这样的场景。

遥想方才第一反应是这夜流暄不告而别,但此际开门一望,亲眼见得他就在眼前,一时间,心头半松半愕,松的是他并未离开,愕的是他身边竟立着两名女子。

她在原地默了片刻,才按捺神色的缓步往前,待站定在夜流暄身边时,却见那一身花衣的女子并未回神,那痴痴呆愣的目光依旧胶在夜流暄侧脸上,分毫未察觉凤兮已是走近。

“小姐,小姐。”正这时,那女子身后的婢女紧张的瞥了凤兮一样,随即低低的朝那一身花衣的女子唤道。

那女子回神,极为不耐烦的朝那婢女瞪了一眼,随即又急急忙忙的回头朝夜流暄望来,却不料此际的夜流暄已是抬了眸,那深黑如墨的目光霎时迎上了她的。

女子一怔,随即便是目光骤然摇晃躲闪,耳根与脸颊也不知是因紧张还是羞涩乍然通红。

她急忙一手抢过身后婢女手中的那盘糕点,颤抖着嗓音朝夜流暄道:“王,王爷,小,小女子文燕,特,特来为王爷送早点。”

嗓音一落,她痴痴的凝在夜流暄面上,通红的容颜覆满紧张与倾慕。

“看够了?”这时,夜流暄清冷出声,那淡漠冷然的腔调,一时间将这爱慕温润的气氛浇得发凉。

花衣女子手中的糕点盘也开始颤抖,随即,她红着脸慌慌张张的挪开目光,嗫嚅半晌,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夜流暄淡然回神,修长的指尖已是再度执起了一枚棋子,仅是刹那,他目光骤然一冷,指尖的棋子正要朝那女子弹去,凤兮惊了一下,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指,急忙唤了声:“流暄。”

她敢肯定,若她不劫住他的手,他指尖的棋子,定将那花衣女子的脖子或是心口弹出一个洞来。

夜流暄从来不是善人,对她许是例外,但对旁人,绝对是未有半分容忍。

仅是片刻,夜流暄转眸朝她望来,淡漠清冷的目光待扫到她衣衫不曾系好时,墨眉一皱,随即淡漠如风的问:“你要拦我?”

凤兮道:“这位姑娘不过是为你送糕点而已,流暄何必生气。”

说着,伸着另一只手接过那位花衣女子手中的糕点盘,又朝那女子道:“多谢姑娘了送这糕点来,此地已无姑娘的事了,姑娘便先回吧。”

那女子怔了一下,目光在凤兮身上打量片刻,大抵是见凤兮头发凌乱,衣衫狼狈,一时间只认为凤兮身份不高。

她目光再度朝凤兮握住夜流暄指尖的那只手扫去,脸色一变,顿时伸手将凤兮推搡开。

凤兮惊了一下,朝后踉跄了几步才站定,待愕然的朝那女子望去,却见她斜眼瞪她,满面鄙夷:“你是什么身份!王爷是你这卑贱之人能碰得的?”

卑贱之人?

凤兮也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只觉这花衣女子,怕是当真没头没脑的撞到刀口上了。

果不其然,夜流暄缓缓起了身,一双深黑无底的目光清清冷冷的朝那女子瞥去,道:“这渔村的县令处事圆滑,只可惜生了个不长眼的蠢辈。”

嗓音一落,他掌风微动,霎时隔空将那花衣女子震倒在地。

“噗。”花衣女子被震得跌飞几米才狠摔在地,一时脸色煞白,抑制不住的喷了血。

“小姐。”那双鬓的婢女吓得惊叫了一声,当即跪倒在那花衣女子面前,颤抖着嗓音哭道:“小姐,你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刹那间,院中脚步声涌动,嘈杂声也不绝于耳。

然而夜流暄却如无事人一般,缓步行至凤兮面前,伸手牵了她的手行于那花衣女子面前,清冷如常的朝凤兮道:“这女人便赏你了,剥皮还是挑骨,由你决定。”说着,深黑如墨的目光朝她的眼睛凝来,又阴沉缓慢的补了句:“只是,不可饶其性命。”

凤兮神色颤了一下。

剥皮挑骨,夜流暄果真是没想过让这女子活命。

正这时,周围已围拢了不少人,凤兮放眼一观,却见那些人皆是夜流暄的下属。

她怔了一下,这时,夜流暄目光仅是朝他们淡扫一眼,清冷道:“退下。”

那些人纷纷脸色一变,不敢在原地多呆,纷纷散却,然而这时,那道上不远处,县令领着几个衙役匆匆而来。

待那县令跑近,眼见那花衣女子满身狼狈的侧躺在地面,县令脸色一白,急忙在夜流暄面前跪了下来,颤抖着嗓音道:“王,王爷饶命。小女无意冒犯王爷,还望王爷大人有大量,饶小女这一次。”

夜流暄漫不经心的冷道她:“县令大人也知你这女儿冒犯了?”说着,眼见那县令身子抖得越发的厉害,他又道:“本王喜静,令爱不懂规矩的硬闯此处,惹人不快,今日正是看在你的面上,本王才留她一全尸。如若不然,这斩头分尸的恶刑,本王定叫她尝试。”

县令脸色惨白,不住的朝夜流暄磕头:“求王爷饶过小女吧!下官就这一独女,她若死了,下官后继无人。求王爷大人有大量,饶她一命,饶她一命吧!”

县令磕头磕得极重,仅是片刻,他额头的皮肉已破,血肉模糊。

而那躺在一边的花衣女子也满目惊恐的望着夜流暄,狼狈不堪的将身子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凤兮神色颤了几下,目光紧锁县令,心下也逐渐云涌。

可怜天下父母心,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寻常百姓,都是在意儿女的,如今见这县令这般为他的女儿,她亲眼目睹,一时间,心底也微微滑过几许苍凉。

若是,若是她的爹娘也在,她是否也能得双亲维护,生长在他们的掌上,做他们的明珠?

叹了口气,凤兮暗自收敛心神,目光朝夜流暄落去,低道:“流暄,放过那位姑娘吧!”

夜流暄似是早料她会这般说,深黑如墨的眸子里漫出几许恨铁不成钢的冷冽。

他稍稍捏紧了她的手,那力道不轻不重,但却给人一种惊心骇人之感,仿佛下一刻,他指骨的力道便会突然加重,霎时将人的手捏得粉碎。

“你此际若是干脆的出手要了那女人的性命,我许是会欣喜。”他低沉沉的出了声。

凤兮眸色微动,眉头微蹙,低道:“流暄,你可杀人,却不可滥杀无辜。”

“这女人冒犯于我,岂是滥杀无辜?”他漫不经心的问,清冷如常的嗓音平静至极,仿佛论起‘杀人’二字竟是平淡出奇。

凤兮眉头再度皱了几许,道:“纵是如此,但这位姑娘也仅是盯了你几眼而已,流暄何不得饶人处且饶人,再者,我们如今好歹是住在县令府,这县令大人又只有这一个女儿,若是将她杀了,县令白发人送黑发人,何其悲。”

“你且记得,今日不是我硬要杀她,而是你的忍让令我不得不杀她!我曾说了,唯有冷冽杀伐,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你若是无情无义,无心无情,会比你在此处陪着我更令我欣慰。”他清冷如常的道。

尾音一落,他修长的手指一抬,正要朝那女子隔空一掌,凤兮脸色一变,再度伸着另一只手捉住了他的手掌,嘴里急道:“流暄,不可!”

说着,忙上前挡在他面前,道:“流暄,你放过她吧!你别再滥杀无辜了,别杀了!”

夜流暄目光越发深沉,毫不留情的拂开了凤兮。

凤兮踉跄站定,心底震惊焦急,随即也来不及多想,咬牙便横冲直撞般撞入了他的怀里,随即伸手死死的连着他的两只胳膊一同抱住,扭头便朝那跪在地上的县令道:“大人,你快扶着令千金离开,摄政王这儿,凤兮来劝。”

县令早已惊呆,听得这话,这才慌乱无措的滚爬至那花衣女子身边,扶着她便与那名女婢与衙役们仓惶离去。

眼见他们走远,凤兮这才松了口气,随即目光稍稍一抬,正好对上了夜流暄那双深黑无底的眼。

“你以为你能救得了他们?”他清清冷冷的问。

凤兮愣了一下,随即默了片刻,面上滑过半许自信,笑了:“自是救得了。若是流暄你当真有心杀他们,就凭凤兮,又岂能将你制止住?”

他精致风华的面上逐渐漫出几丝淡漠之色,那如墨的眸底深处,也几不可察的滑出了几许极为难得的无奈。

“事不过二,你且记得,下次若还有这事,你若敢不自量力的阻拦,我不会再饶你。”他道。

说完,他挣开凤兮,转身便朝不远处的屋子行去。

凤兮扭头望着他颀长清瘦的背影,一时间,面上的笑容深了几许。

她忙抬步跟去,最后主动牵上了他的手,察觉到他的手稍稍一僵,她笑道:“皆道流暄冷狠无情,不可一世,但凤兮今日却能劝住你,如此看来,流暄对凤兮,果真特别。”

他头也不回的清冷出声:“这些圆滑放肆之语,谁教你的?”

凤兮眸色微动,轻笑不言。

正是因为他包容她,她才敢在他面前放肆,却也正是他的妥协,更令她有恃无恐,越发的在他面前不再瑟缩畏惧。

回得屋内,待夜流暄坐于软榻,她问:“你这身白袍哪儿来的?”

他淡眼观她,未言。

凤兮朝他笑笑,也自然而然的坐在他身边,问:“是不是你一大早让县令给你准备的啊?”说着又伸手摸了摸他衣袍的料子,道:“这衣料倒是极好,县令怕也准备不出来,你这衣服……”

正说着,他平静清冷的目光朝她打量一眼,淡然出声:“你系好衣裙,梳好头发,随我一道出去。”

凤兮噎住后话,眸中滑过几许诧异,随即脸色一沉,低低的问:“可是要出发回南岳京都了?”

他摇摇头,漫不经心的淡道:“小镇渔村,却也有赏景之地。”

凤兮怔了一下,完全不信他这冷漠得紧的人竟有心思赏景。

她暗暗敛神,正经的问:“流暄,你究竟要让我陪你去哪儿?”

大抵是凤兮神色太过认真,他深眼凝她,薄薄的唇瓣微微一启,清冷缓慢的道出一句话来,“去这小渔村邻山上的寺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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