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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淡漠收心,离开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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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淡漠收心,离开1

时光流逝,转眼,已是三日之后。

冬日的天气更凉了,屋外寒风呼啸而又冷冽,拂着屋外的光秃树枝,簌簌声不断,清冷凄凄之意难掩。

右丞府邸内小厮婢女全数换了,如今府内那清一色的小厮,面容冷峻如石,刻板平静的眸子里时常掩饰不知一抹浑然天成的凶光与煞气。

他们不道是非,每日机械做事,右丞府内再无嘈杂议论,有的仅是平静,沉寂,亦如暴风雨来临那般死寂,压抑得令人头皮发麻。

这几日内,凤兮依旧呆滞如木,再也未说过一句话,甚至连吃饭都得被幽兰强行喂了。

她身子清减得厉害,本是瘦削的身子,此番已是犹如皮包骨头,连带脸颊都微微凹陷,瞧得幽兰时常红着眼,但多次劝慰,依旧无果。

凤兮的心,锁了。人,也呆了。

幽兰与管家皆这般肯定了,但却素手无策,该用的法子尽数用尽,此举也再找不出法子让凤兮恢复从前。

待到第四日时,空中突然下起了雪。

这是这个冬日的第一场雪,幽兰端着水盆从推门进来,头发与衣上皆沾了不少白雪,小脸上也终于是露出了这几日以来的第一道笑容。

她将水盆放于圆桌上,拧干里面的湿帕后便朝床榻而来,最后坐在床榻边,小心翼翼的为凤兮擦拭着脸,忍不住道:“凤姑娘,外面下雪了,连地上都堆了厚厚一层!”

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语气也低沉半分,只道:“若是凤姑娘身体好点,我便能将窗户推开,让凤姑娘也看看雪了。”

凤兮望着虚空,两眼无视,一动不动。

幽兰静静观她,叹息一声,眸中滑过忧色,最后终归是没了后话,认真的为凤兮擦脸擦手。

待一切完毕,她端着水出了屋子,并在外极轻极轻的掩住了屋门。

不多时,她又端了一碗热粥进来,对凤兮几经劝说,仍不见凤兮回应,她正想按照前几日那般强行给凤兮喂粥,然而这次,即便是她的勺子将凤兮的唇瓣抵出血,也不见她再度启开唇瓣,打开牙关,让她勺子里的粥顺利的送进去。

幽兰急得红了眼,泣道:“凤姑娘,你吃点东西吧!奴婢知晓你有意识的,知晓你只是不愿和我们说话,亦或是不愿看到我们,但即便如此,你也不能这般对待自己啊!”

说着,再度将勺子递到凤兮嘴边,因害怕再伤到凤兮,幽兰手中的勺子不敢再前进分毫,只得泣道:“凤姑娘,你吃点吧!求你了,吃点吧!”

凤兮未应,两眼依旧无神。

然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木门的巨响。

幽兰吓落了勺子,手中的粥碗也未端稳,清粥撒了满身。

躺在床上的凤兮面色依旧,然而那无神的眸子,终归是破天荒的稍稍一颤,而后再度归于了死寂。

幽兰顾不上整理满身的清粥,扭头一望,便见入屋之人正是自家那右丞。

此际,他身上的朝服未换,本是精致风华的面上,此际却冷冽尽显,无形中给人一种难以言道的压抑与凉意。

再瞧那不远处的屋门,已是歪斜,摇摇欲坠,足矣见得自家这右丞方才那踢门一脚的力道有多重。

“相,相爷。”幽兰眸露畏色,忙朝夜流暄归了下来,唤了一声。

这厢的夜流暄慢步而来,目光直锁着床榻上的凤兮,不曾朝幽兰扫来一眼。

待行至床榻边,他居高临下的将凤兮打量,精致深黑的眸子里微光隐隐,连带风华如神般的面容都透出了几许令人头皮发麻的沉寂。

“再去端碗粥来!”半晌,他才清冷出声,这话却是对着幽兰说的。

幽兰忙应了一声,不敢耽搁,当即收拾了地上的粥碗及碎成两半的瓷勺,爬起身子便极快的朝门外冲去。

屋内气氛沉寂下来,透出几许压抑。

凤兮呆滞着双眸,一动不动,纵然是觉察到夜流暄坐在了她的床榻边,一双幽深的双眸直锁着她,她眸色也不曾有半分的波动。

“生无可恋,便想死了?”突然间,他低沉沉的说了话。

他这嗓音一落,他修长冰凉的手指探上了凤兮的脸,漫不经心的摩擦,随即又道:“这些日子我为来,你便将自己折磨成这样了?”

凤兮呆滞的眸光终归是动了少许。

夜流暄这些话,无疑是直直戳中了她的内心,点透了她心底封存着的痴念。

是了,这些日子她虽呆滞痴愣,连膳食都不会吃,连水都不会喝,整个人都宛如木头,不言不语,然而,连幽兰都知她有意识,知她并非真正的呆傻,是以这夜流暄,又如何观不透她的内心。

她只是,不想再面对任何人了,更无精力去应付这些人了。

若是她当真一病不起,致而丧命,那边一了百了,彻彻底底的解脱了。

若是当真是体内那枚顾风祈所给的‘火荼’起了效,若是顾风祈当真有心带她去西桓之地,到时候,待她假死后醒来,怕是已然踏上了去往西桓的路途,从而可彻底断了这南岳的一切。

“怎么哑了?不敢应话了?”这时,夜流暄清冷的嗓音一挑,话语冷意逼人。

他凉薄的指尖一点一点的触碰着凤兮的脸,那皮肤相触的感觉,无疑是冰凉而又战栗,无端端的给人一种漫不经心的威胁与压抑。

凤兮面色不变,眸中依旧呆滞,纵然是心底极其反感他的触碰,但她却压抑得极好,眸中情绪也无明显波动。

她知晓的,这人阴晴不定,他的指尖此际能在她面上漫不经心的滑动,下一刻,他也能毫无预兆的划烂她的脸,亦或是扣住她的脖子,一点一点的捏碎。

他一直都是这般冷血阴狠之人,亏得她第一眼见着他,竟会以为他温润如神祗,亦或是九天谪仙,然而事实言明,这人哪里有半分谪仙的温润与善意,这人明明冷如修罗,满身杀伐,是不折不扣的魔。

亦如此际,他深黑的眸子直锁着她,那双眼里聚集着太多的冷意威胁,若是换做以前,她定然瑟缩发抖,忍不住朝他跪地求饶了。

只可惜,如今的她,大抵是看得淡了,大抵是死过几次了,是以此番面对他,情绪与心境也无太大的波澜了。

不愿再面对他那双深黑的眼,更不愿他凉薄的手指在她脸上漫不经心的滑动,凤兮有些艰难的偏过了头去,虽然未曾避开他的手指,但终归是避开了他的眸。

屋内气氛似乎更为寂寂压抑了,隐隐透着几许令人头皮发麻的紧然。

然而正当这时,不远处却传来脚步声,随即,是幽兰那道急促而又小心翼翼的嗓音:“相爷,粥,粥端来了。”

“嗯。”夜流暄终归是收回了落在凤兮脸上的长指,接过了幽兰手中的粥碗,冷道:“出去!”

幽兰身形微颤,略微担忧的快速瞅了凤兮一眼,不敢多呆,当即瑟缩恭敬的应了一声,慌忙出了屋子。

凤兮静静躺在床榻,一声不吭,呆滞的眸子依旧一片死寂,毫无涟漪起伏。

这时,夜流暄凉薄的手指板正了她的头,随即,一只舀着热粥的勺子被递到她的嘴前。

凤兮一动不动,不曾有分毫反应,夜流暄手中的勺子僵持片刻,最后他漫不经心的出了声:“喝下去!”

凤兮不动。

片刻,他似是耐性耗尽,当即将勺子朝身后一扔。

仅是刹那,不远处传来勺子碎裂的脆音,打破了屋中的沉寂。

凤兮心底滑过冷讽,死寂的眸子里也有半许的波动,然而眨眼间,她只觉夜流暄顿时朝她倾身而下,薄凉的唇瓣霎时封住了她的。

凤兮脑袋一白,如雷灌顶,浑身也骤然僵硬。

正要本能的发狂般推开他,不料身子极弱,推出的力道极小,不能动他分毫,而他也趁势撬开她的牙关,一口温热的粥自他嘴里喥进了凤兮的牙关内,最后逼得她强行咽了下去。

心底骤然迸出狂怒与耻辱,凤兮拼命的推他,奈何他竟是不耐烦的伸指点了她的穴,待她浑身无法动弹时,他才稍稍抬起头,冰冷无温的眸子静静锁着她,道:“你想死,我偏不如你意。你若是想好好的活着,我更不会如你的意!”

说着,见凤兮凝在他面上的死寂目光终于有了焦距,连带那半张脸都怒意横生,他脸色微变,清冷的眸子里也有过刹那的复杂,随即,他突然勾唇一笑,唇瓣自然而又亲昵的贴在凤兮的耳边,又道:“你不是恨我吗?不是不想见到我吗?自今日起,我便让你时刻呆在我身边!你若想死,尽管绝食,尽管抵抗,我有的是法子逼你就犯!”

说完,他举起粥碗又喝了一口粥,随即倾身而下,唇瓣再度准确无误的贴上了凤兮的唇,逼着她再度饮了一口粥。

如此,他不辞辛劳的循环往复,待一碗粥见了底,他才终于是离开了凤兮的唇,直起身子坐端,清俊的面容平寂冷然,透着几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疏离。

凤兮唇瓣已是发肿,盯在夜流暄身上的目光也越发的愤恨。她苍白的面上因着耻辱而带上了几缕薄红,而这一点点的红,却是终于为她死寂的面容添了半分生机。

夜流暄眸光于她脸上打量,清冷的眸中竟是滑过一道一闪而逝的满意。随即,他端着碗出了屋子。

不多时,便有几名黑衣小厮陆续的抬了矮桌与书橱进来,随即,文房四宝,大量书册,以及画纸卷轴都被送来进来。

这番阵状,无疑是将相府的整个书房内的东西全挪到这主屋来了。

凤兮穴道依旧被定,难以动弹,惟有眼珠子还能移动。

瞥着那些小厮干练迅速的忙碌,她心底冷意浮生。

夜流暄果真是来真的了,他差人将书房的东西全部搬来,无疑是应了他方才那句话,他要她时刻呆在他身边,纵然是他要看书或是处理政务,他依然要将她放于眼皮底下,纵然是她不能走动,不能亲自陪他去书房,他便顺其自然的将整个书房都搬来了。

屋中的地面也被铺上了一层厚厚的地毯,角落里的焚香也换做了清心檀木,那火炉里也被添了些特制的炭,火焰稍稍摇曳,热气蔓延,暖了整个屋子。

待黑衣小厮们迅速退出了屋子,那一身颀长的夜流暄,再度慢腾腾的踏入了屋子。

他似是全然不记得方才的一切不愉,连带面上之色都平和如初,波澜不起,但若是细观,仍能瞧见其中的几缕清冷与疏离。

待遥遥迎上凤兮愤怒的目光,他面上并无分毫诧色,反而是朝凤兮略微满意的道:“你这番模样,倒是比呆滞痴傻要顺眼。”

说着,他自然而然的挪开了目光,缓步至不远处的书桌坐定,闲散优雅的看起桌上那厚厚一叠的折子与书信来。

凤兮努力的斜着眼睛瞪他,大抵是怒火攻心,加之身子极弱,以致喉咙里突然不受控制的喷出血来,随即脑袋一白,再度晕厥。

在意识弥留消散的刹那,她隐约听见了一道突兀急促的脚步声。

然而她却无暇顾及,仅是于心底深处的自嘲着自己的孱弱,自嘲着自己竟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昏厥,惹得这冷心冷清之人不屑与嗤讽。

不久,一双手仿佛握住了她的胳膊,也正是在这刹那,她彻底昏厥,所有意识全数化为泡影,不留分毫知觉。

待凤兮再度醒来时,屋中已是燃了烛火,昏黄的灯影摇曳,透着几许难以言道的幽密。

竟是夜里了?

凤兮心底微怔,没料到今日自家竟会昏厥这么久。

以前晕厥,也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亦或是几个三思个时辰,而今,竟是上升道一天了。

意识到这点,凤兮心底漫出几许难以言道的情绪。

这样也好,也好,说明她身子越来也弱了,想必不久之后,无论她是否还会存活,她都可以彻彻底底的解脱了吧!

屋内寂寂,杳然无声。

这时,不远处传来隐隐的翻书声,大抵是屋内太静,倒是显得那翻书声格外的清晰入耳。

凤兮稍稍动了动脖子,发现身上穴道已是被解开了,此番纵然是稍稍大幅度的转动头,也毫无阻碍。

她的目光直直的落了出去,望见了不远处的书桌旁,那一身雪白的夜流暄正静静坐在书桌,兀自看着手中的一本书。

他身上的朝服早已被换却,此际仅是着了一身雪白的常袍,整个人显得平和而又清俊。

大抵是察觉到了凤兮的打量,他转眸朝凤兮望来,二人目光霎时对上,凤兮从他眼里瞧见了一丝一闪而逝的欣慰与释然。

她怔了一下,正当凝神细观,却见他眸中的欣慰与释然之色全然不见,反而依旧如寻常那般清冷淡漠,不染丝毫情绪。

她不由暗自冷笑。

她果然是看错了,夜流暄这杀人不眨眼的冷血魔头,手段阴狠,又怎会对她破天荒的露出欣慰与释然之色。

纵然她这回当真醒不来了,纵然她终于殒命,他也不会有分毫的在意吧?

是了,他手中的棋子何其之多,她这颗蠢笨的棋子,他早已嫌弃,早已想抛弃了吧?

“醒了?”不远处夜流暄扬来一道平淡的嗓音,无风无波,平得给人一种极为诡异的谐和。

凤兮眸色微动,挪开了视线,不言。

夜流暄未再言语,仅是慢腾腾的起了身,走至屋门外便差人端了碗热粥来。

他缓步行于凤兮床边,淡然坐定,舀了一勺子粥喂至凤兮嘴边。

凤兮脸色苍白,眸色死寂,一动不动。

他默了片刻,平淡出声:“又要让我亲自喂你?”

她回过神来,自是知晓他所谓的‘亲自’究竟指的是什么。然而即便如此,她依旧不曾对他妥协,直至他再度亲自喝下一口粥,唇瓣贴上了她的唇时,她突然张开嘴,狠狠的咬了他的下唇。

浓烈的血腥味霎时蔓延,同时间,她也听到了夜流暄闷哼了一声。

然而纵是如此,他依旧未曾退回去,反而抬指再度点上了她的定穴,硬生生的将他嘴里的那口粥喥入了她的嘴里,逼着她强行咽下。

这次的粥,却是诡异的充斥着药味,那苦涩微且泛着腥意的味道,格外的刺舌突兀,令她苦涩难忍。

而那夜流暄似是察觉不到苦一般,循环往复,为凤兮喥粥的动作一丝不苟,清俊的面上毫无一丝的尴尬,反而是自然得犹如将唇瓣印在了一张白纸上,情绪与眼神无丝毫的波动。

凤兮终于是稍稍合了眼,不愿再望着近在咫尺的他。

这夜流暄对她太过无礼,若是有人瞧见他这般对她,无疑会以为夜流暄心系着她,宠她,然而事实上,他怕是从未将她当做一个女子。

是了,棋子,不分男女的。

这夜流暄也并非拘于世俗之人,这男女间亲昵的接触,只要他愿意,何来理会对方的心思?纵然是轻薄了对方,亦或是真正要了对方,他也只当是走个过场,亦或是随意得了件玩耍之物,待腻了,便弃了。

凤兮心思厚重,繁杂难耐。

胃里咽下的那些清粥,格外的令她反胃,然而即便是她想呕吐出来,却是无法。

良久,夜流暄终归是停止了喂她,随即静默了片刻,而后脚步声逐渐远去,没了声。

她闭眼良久,才忍不住稍稍掀眸一望,才见不远处的桌上正放着那只粥碗,而那一身白衣的他,竟是再度坐回了不远处的书桌旁,修长的手指依旧执起了一本,眉宇微蹙,似是看得认真。

凤兮眸色微动,心底苦涩与嘲讽蔓延。

她再度闭上了眸子,不愿再观他分毫。想着只要自己睡去,便可彻彻底底的逃开他,逃开一切的一切了。

大抵是身子骨孱弱,极易嗜睡,凤兮这一合眼,竟又沉沉睡去。

待再度醒来,她只觉自己正窝在一方微微凉薄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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