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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曲折蜿蜒,蜕变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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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曲折蜿蜒,蜕变1

凤兮抬眸望她,眸色一颤:“只是什么?”

幽兰咬了咬下唇,红肿的眼睛里神色躲闪。

凤兮心底顿时滑过道道不祥,最后轻轻吸了一口气,嗓音几近是从喉咙里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溢出:“是不是王爷要罚我了?”

是不是小端王回来,就想处死她,从而为碧夫人腹中的孩儿报仇?

一想到这儿,她目光再度开始摇晃不稳,连带端着食盒的手都开始打颤。

幽兰朝凤兮望来,将她的反应收于眼底,随即急忙摆手摇头:“不是不是,王爷还未下令处罚你,只是,只是王爷她……”

她后话阻阻碍碍,就是不能顺畅的言道出来。

凤兮听得也大悬着心,低低的垂头下来,这回却是不言不催,仅是默默的等着。

幽兰沉默良久,才叹了口气,再度出口时,嗓音却是带了几分无奈憋屈的哭腔:“凤兮,王爷今夜回府,带了一个女人,听说是京都那姚府的嫡出千金姚霜,如今,她已是府中的八夫人了。而王爷也整夜呆在碧夫人那里安慰她,估计一时间没空理会你。”

说着,她终于忍不住大哭,面色焦急却又无措:“王爷今夜闻说碧夫人流产,大怒。也不知待他陪完碧夫人后会如何处置你。凤兮,你今日怎就让碧夫人流产了?我睡着的那段时间里,你又弹了琴,惊了碧夫人吗?如今,如今该怎么办?凤兮,你说,我该怎么救你?”

凤兮神色已是大变,手中的食盒颤抖不已,摇摇欲坠。

小端王,纳了姚霜?

心底甫一滑过‘姚霜’二字,那封存压抑已久的恐惧再度漫上心头。

姚府,姚霜,这些噩梦般的记忆,再度充斥着她的整个脑海。

为何会是姚霜?为何会是她?一旦姚霜在这里见到她,她就会被她拆穿,再度被她无情的打落成姚府中那孤星带煞,卑微低贱的姚七月。

可是,可是夜流暄已告诉她不是姚七月了,她是凤兮,她是凤兮。

她不能再呆在这里,小端王会要了她的命,姚霜更会要了她的命,她要活着,她一定要活着。

慌张间,手中的食盒已是话落在地,里面的米饭及素菜洒落一地。

幽兰惊了一下,不及言话,凤兮便透过木栏的缝隙一把抓住她的手,颤抖着嗓音道:“幽兰,你等一下,你等我一下!”

说完,也顾不得幽兰的反应,她当即缩回手来,连撕带咬的扯下身上的一截衣料,随即咬破手指,在幽兰惊骇的呼声中在那截衣料上写下来血淋淋的四字:求你,救我。

片刻,她便慌忙卷起血书,塞到幽兰的手里,颤着嗓音道:“幽兰,你帮我好不好,你帮我将这血书送到京都最大的玉器铺子里好不好,好不好?”

幽兰怔了一下,捏紧手里的血书,面上突然滑出喜泪:“将这个送到玉器铺子里,便能救你吗?”

凤兮目光霎时呆滞,薄唇动了动,却是无法肯定,仅是默了半晌,才低低的道:“应,应该是吧!”

若夜流暄认为她还有用,对她还残存几丝怜悯,他便会救她。若他觉得她已然无用,他,便不会救她吧。

突然间,心底满怀的希望仿佛瞬间被一盆冷水彻底浇熄,凤兮缩了腿,双臂抱膝的将整个身子蜷缩一团,身影孤寂而又无助。

她只是想活着而已,即便早已有打定主意勇敢的面对死亡,只求死了,便全数解脱了,可如今,她却莫名的,莫名的不想死。

“我这就去送!”幽兰捏紧手里的血书,应了一声便急促的跑了。

待到她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在远处,周围再度恢复了寂寂,无声无息,犹如死水般不起丝毫涟漪。

凤兮一动不动,身子僵硬着,连带身上本就未曾愈合的伤势疼痛开来,她也觉得这些痛无关紧要,只是在一点一点的敲击着她的神经,一点一点的敲击她的心,如此而已。

也不知过了多久,但凤兮只觉已是过了很久很久。

这时,远处传来脚步声。

她呆滞的循声望着,直至来人的面容映入她的眼里,她才心如山崩,彻底的死灰黯然。

她并未等来救她的夜流暄,而是等来了小端王,那张常日里言笑晏晏的脸,此际冷冽如冰,犹如道道冷箭,直刺她的心窝。

那是一种剧烈的疼,绝望的疼。

小端王是怒的,狂怒的,她能感觉得到。

她默默的垂眸下来,静静等着,待小端王走近,她便听道小端王狂怒一声:“贱女!”

她身形颤了一下,继续默不作声,却闻小端王又道:“来人,将这女人鞭笞三十,手指施以夹刑,肩处烙印‘奴’字,终身打入奴籍。”

凤兮已是听得麻木,不言不动。

片刻,她便被人拖了出去,入了一个四周都是森森刑具的刑堂。

那道道长鞭打落在身上,次次钻心。凤兮紧咬下唇,浑身发紧发颤,却是一声不吭。

待三十鞭完毕,她全身已是麻木,后来被施以手指夹刑,她也觉得不痛,只是被人稍稍扒了衣物在肩膀处用红得骇人的铁皮烙印时,她虽麻木得感觉不到痛,但却闻道了皮肉被烫焦的味道。

整个行刑过程,小端王一直都在,一直都默默的看着。

直至所有的惩处完毕,他才挥退所有的人,缓步行于她的面前,蹲下,森冷的目光朝她落来,随即一手捏住她的下颚,将她的脸稍稍抬高,逼着她空洞无神的眼睛对上他的,冷道:“你竟还敢差人去给夜家主子送血书?”

她本以为他会怒她,会骂她,不料他一来就是这句话。

凤兮空洞的目光终于恢复半分焦急,只嘶哑断续的问:“你,你将幽兰如何了?”

他既然知晓她让人给夜流暄送血书,想必幽兰已落入他的手里了。

“没怎么,不过是断了双腿而已。”他淡道。

凤兮麻木的心瞬间停了一拍,最后慢腾腾的合了眸子,“幽,幽兰是无辜的,王爷,你便是想狠心,有什么冲着我来便是。”

“冲着你来?哼,大言不惭,你此番给我惹出的麻烦,纵然你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凤兮心底苦笑。

是啊!的确不够砍。

碧夫人腹中的孩子,乃南岳之国的皇孙,身份尊极,她如今却是害死了皇孙,无疑是处死她,也难辞其咎。

“王爷,你杀了凤兮吧!凤兮虽无十条命,但害死了碧夫人腹中的孩子,凤兮便以命抵命!”

“你这条奴命,比得上那孩子?”他嗓音怒意冷讽。

凤兮已是无力回话,仅是断续着淡道:“凤兮虽比不上王爷的孩子,但凤兮最珍贵的便也只有这条命。”

小端王手的力道骤然一紧,凤兮下颚被他抬得更高,但她却感觉不到疼。

她依旧未睁开眼睛,但却能察觉道小端王全身的怒气。

“在我面前,你便一心求死,你前几个时辰不是还想着逃命,想着让幽兰去给夜家主子送血书?哼,你以为你是什么?你以为夜家主子还会救你?你不求我,反倒是去求他,你可有将我放于眼里?”

凤兮心如死灰。

她的确是错了,的确是不该求夜流暄。

她本就该认清自己的身份,本就该顺从命运。她不该侥幸的想活着,更不该让幽兰去送血书!这样,这样幽兰就不会被小端王发现,不会被打断双腿!

是她,都是她的错,是她高估了自己,高估了夜流暄,也高估了小端王阴狠的性子,高估了一切一切。

她无力回小端王的话,心底的骇浪惊涛般的悔意,最后使得她心底极为压抑,最后竟是连呼吸都开始急促,开始困难。

不消片刻,她彻底意识全无,一切归于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凤兮只觉已是过了漫出的岁月似的,待她再度睁开眼睛,光亮照来,逼得她再度合上了眸子。

“七夫人?凤兮,凤兮!”耳畔传来狂喜呜咽的嗓音。

凤兮听得梳洗,待再度睁眼,稍稍侧目,便望见了幽兰那张满是泪痕的脸。

此际,幽兰正坐在她的床缘,红肿的双目泛出狂喜。

凤兮想开口唤她,不料怎么都出不了声,仅是一双略微朦胧空洞的目光呆板的锁着她,锁着。

“大夫,你快看,七夫人醒了,她醒了,她是不是快好了?”幽兰明显是惊喜过望,伸手去拉立在床边收着手里银针的老者。

那老者抬头朝凤兮望来,一张山羊胡子的脸显得有些诧异,然而待他将凤兮细细的观了即便,最后伸手搭上凤兮的脉搏,随即摇摇头,满面凝重的道:“她昏睡三日,如今脉搏微乎,此番醒来,怕是回光返照。”

回光返照?

幽兰听得脸色惨白,复又紧紧拉住大夫的衣袖:“不会的,大夫,你再看看,再看看!王爷让你守在这里医治我家夫人,你必得将她医治好!你快看看,再看看,方才定是你弄错了,我家夫人都醒了,怎会是什么回光返照。”

凤兮再度重重的合上了眸子,又闻那老者道:“这位姑娘,你家夫人的确是回光返照。三日前,她身上的新伤又添旧伤,当时便已是无力回天。老夫忙活三日,却依旧不见起效,如今的她,已是灯枯耗竭,定是撑不过三刻。”

说着,叹息一声:“你好好与她说些话,送她最后一程吧!此番未能救回她,老夫这便去向王爷请罪。”

幽兰抑制不住的嚎啕一哭,捉紧了凤兮的手,又开始唤她。

她的声音太过凄凄,凤兮心底发酸,鼻头发酸,但紧合着的眼睛,却是怎么都流不出泪来。

不多时,她只觉幽兰的声音越来越远,而后,她便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里,鼻间,也骤然吸入一道令她熟悉的淡兰香,那香气一路蔓延,入了她的肺,刺痛了她本是麻木的心。

“你真是废物!”一道温和清雅的嗓音扬来,语气虽清冷,但却格外的好听,就如天宫跫音,飘渺虚浮,令人捉不住,握不到。

凤兮抽远的神智终于开始逐渐恢复,待气若游丝般强行睁开眼睛,便在意料之中望见了一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

见她睁眼,面前之人则是丝毫未有诧异,反而是勾唇朝她笑笑,整张精致如华的面容华美绝雅,勾人心智。

“本将你送于端王,奈何端王又将你踢了出来。如今,你便随我回去吧!”他慢悠悠的道。

凤兮静静的望着他,不言。

他清冷的笑了笑,又补了句:“待吊住了命,养好了伤势之后,再回端王府。”

凤兮终于是忍不住朝他极其艰难的勾了勾唇,唇瓣上扬出一道苦笑。

她早该明白,早该猜到的,这夜流暄阴狠冷情,他绝不会对她怜悯,绝不会真心实意对她好的。

伸手,他将一件外袍将她裹得严实,随即一直将她抱在怀里,稳步出了屋子。

凤兮静静的窝在他怀里,耳畔是他胸膛里的心跳。

自打最开始与他接触,她便知晓他身子凉薄,常日里连带指头都是冰冷,如今他这怀里,虽说稍稍有点温度,但也不如常人那般温和暖人。

一路无阻,王府众人仿佛消失了一般,纷纷不见。

夜流暄一路抱着她出了王府,最后登上了府外候着的那辆马车,驶至京都那间玉器铺前。

下车,依旧是夜流暄抱着她,不避玉器铺内顾客与小厮的目光,淡然的穿过内堂,步进了玉器铺的后院,入了夜流暄那间住了些时日的主屋。

屋内,焚香隐隐,充斥着令人舒缓的气息。

凤兮被夜流暄放置在了床榻,这床榻大抵是新增了一床厚毯,是以比前些日子她躺在这里时要柔软不少。

床榻被褥皆被淡淡的兰香覆盖,这兰香与夜流暄身上的兰香无异,想来是夜流暄夜夜在这床榻上休息,是以这床榻也沾染上了他身上的气息。

“吃下!”片刻,夜流暄为她倒来一杯水,随即先行在她嘴里塞下一枚褐色药丸,最后逼着她喝了好几口水,彻底将那枚药丸吞入肚里。

凤兮苍白的面上一直无色,连带眸光都一成不变的呆滞着。

待得夜流暄伸手朝她的衣带解来,她呆滞的目光终于有了刹那的晃动。

挣扎着抬手,她捉了好几次才勉强握住夜流暄微微冰凉的手指。

夜流暄却是将她的手拨下,只清冷淡道:“让我瞧瞧你肩上的字。”

凤兮顿时狂烈挣扎。

不要,不要!

她本就低贱卑微,小端王让人在她的肩头上烙印一个‘奴’字,无疑是让她在外人面前彻底的抬不起头。

如今,这夜流暄竟说要看,竟然要看她最是不堪一击的痛处,她不要,更不愿。

似是对她的挣扎有些不畅,夜流暄伸指朝她一点,凤兮只觉浑身刹那僵硬麻木,动弹不得。

“你一路温顺,这回倒是有力气与我挣扎了。仅是看看你肩头上的字罢了,你倒是非逼我点你定穴!”他清冷的道。

说完,这回解她衣带子的手却是未有方才那般轻柔,反而是多了几许不耐烦,仅是眨眼间,他便稍稍拨开了她的衣物,目光落在她肩头那团血肉模糊的皮肉上的‘奴’字,最后铿然不动了。

沉寂的气氛使得凤兮的心绪跌落谷底。

她默默合上眸子,心底的苦楚无人知晓。

他还是看见了,还是看了。她早该知晓,她挣扎不过夜流暄,挣扎不过的。

不多时,夜流暄冰凉的手指在她那团血肉模糊的皮肉外圈轻轻滑动,那一点一点的滑动,酥麻而又轻柔,令凤兮心底开始发颤。

“我都舍不得打你分毫,那轩辕宸竟敢这般对你呢!”他幽幽的嗓音扬来,有些悠远,又有些飘渺复杂。

凤兮稍稍一怔,心底苦笑。

夜流暄的确是从未打过她,纵然对她生了怒,他也仅是稍稍罚她,但却从未真正打她分毫。

然而,她如今这番遭遇,不都是他促成的?若非他要将她送人,她又怎会嫁入端王府,如今又怎会这般狼狈。

她如同死尸一般趴着,全身散发出低沉灰暗之气。

夜流暄的手指依旧在她的皮肤上流连,片刻,他那幽幽的嗓音再度传来:“那端王府如此对你,你说,日后我们血洗端王府,断了他的南岳江山,再将南岳皇室之人的脸上皆刻上‘奴’字,如何?”

他这话慢幽低沉,却是夹杂着几许骇人惊心的冷冽。

凤兮却是莫名感觉,他不是在为她怒,他仿佛因她肩头上的那个‘奴’字,而激发了心底聚集尘封着的那一道道对南岳皇室浓重的怨恨,是以想宣泄,想杀伐,想颠覆整个南岳?

这想法甫一成形,她便惊得心头发颤。

夜流暄与南岳皇家有着深仇?

若当真如此,他怎会与小端王相交?甚至还要与芸罗公主成亲,当上南岳之国的驸马?

难道,难道他是想趁此接近皇室,从而,从而掏空南岳,败了整个轩辕王朝?

凤兮惊得心头发颤,再不敢往下多想。

她敢肯定,凭夜流暄的本事,只要他当真有心颠覆南岳,他定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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