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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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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辛惊讶道:“你来过武汉?”

刘语生的声音低沉沉的:“嗯,我……大一的时候,去过武汉,就去了两天。”

大一?赵辛无意识地抓住自己的小腿,他知道刘语生在一个北方城市读大学,但在他印象里,那时刘语生从没提起他去过武汉。

“你来武汉干什么?旅游吗?”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好几秒,才说:“不是旅游,是——哎,”他无奈地笑了一下,“现在想起来太矫情了。”

赵辛的心跳有些快,他心里升起某种预感。

“那个时候我暗恋一个人,他在武汉,我就想,去看看他生活的地方吧。”刘语生说。

攥在小腿上的手越来越紧,赵辛轻声问:“你去了哪?”

刘语生大概是不好意思了,含含糊糊道:“坐二号线,到广埠屯那边……就那边,随便转了转。”

赵辛的手猛地泻下力气。

他听到“2号线”三个字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没错,坐2号线到广埠屯,珞喻路北有珞珈山南有桂子山,前一站是商厦林立的街道口,后两站就到光谷——那时候光谷的祖玛大转盘还未建好,一片尘飞土扬。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刘语生来过武汉,为了看看他生活的地方。

他还说,那时候他暗恋一个人。

是暗恋。

这时候连抓紧不痛不痒的小腿都没用了,赵辛深深换了两口气,他不断告诉自己这个时候要装得平静一些,但他根本忍不住。他急切地问:“你现在还喜欢他吗?”他几乎一瞬间就做好了准备:承认自己是唐纳森,向他道歉,请求他的原谅,告诉他自己有多后悔。

刘语生笑了笑:“我今年都25了……过了太久了,还有什么喜不喜欢的。”

“哦……”赵辛愣愣地说,“也是。”

挂掉电话,刘语生去洗了把凉水脸。

凉冰冰的水扑在脸上,令他狠狠打了个激灵,一下子就清醒许多。他开始觉得有些后悔,明明他和吕纬甫才认识两三天,他怎么就脑子一热把那些事都说出去了?

那些事已经在他心里埋藏了太久,像一块陈年的青砖被埋在土壤里,也许再过几年,青砖就会化为粉末与土壤混为一体,再不见踪影。没人知道他曾暗恋过唐纳森,没人知道在这场自导自演的暗恋里他卑微到去武汉看看武汉——他只敢看看武汉,不敢见他。

也许是因为吕纬甫太温柔了,垆边月说她就是那位叫“无心爱良夜”的大神,那么想必她的年龄比他大——她的音调有些低,语气沉缓如耳边呢喃,意外地令刘语生感到可靠。

是的,可靠。在家里他既要对母亲小心翼翼,又要对继父尊敬有加,他心里也有孤单有委屈有困惑,然而他必须扮演好一个听话乖巧的儿子,一个喜欢女人的男人,他那些复杂的情绪和念头,无人能诉说。

正想着,QQ上弹出一条消息,是吕纬甫发的:

你再来武汉,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刘语生弯起嘴角,回复:

都有什么好吃的?

吕纬甫:蟹脚热干面,蟹黄汤包,豆皮,小龙虾……很多的。

雨声:好啊,说得我都饿了T.T中午没吃饱

吕纬甫:去找点吃的?

雨声:算了,懒得出门了……

吕纬甫:家里没吃的?

雨声:家里只有馒头和剩菜,哈哈。

第二天一大早,徐以寒和快递大哥同乘电梯。

“诶,你是这公司的?”快递大哥抹了把汗,豪爽道,“这箱东西就是你们公司的!”

徐以寒低头看向脚边的纸箱,这纸箱占去大半个电梯的面积,高到他大腿的位置——这是个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徐以寒认真回想了一下,“我最近没买电器啊?”

“喏,单子上填的是食品,”快递大哥感慨道,“你们这些年轻人真能吃啊。”

徐以寒:“……”

他警觉地想,什么吃的能用这么大一只箱子装?是不是公司买的电器?他昨天还听总助张姐说,看到楼下的公司都用扫地机器人了。

难道是张姐背着他给公司买了扫地机器人?但扫地机器人也没这么大吧?还有,他没点头同意,这么大一笔钱,怎么能批下来的?!这公司的风气真是被徐以倩那个草包带坏了……

出电梯,快递大哥弯腰推着纸箱往前,纸箱在地上缓缓挪动着。徐以寒心里一阵火大,这纸箱这么沉,里面起码得有十来个扫地机器人!

到了公司,徐以寒凶神恶煞道:“是谁买的东西?”

众人看看徐以寒,看看纸箱,都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收件人填的是公司,”徐以寒冷笑,“我怎么不知道公司买了这么多东西?小王,你来拆一下。”

“哎,好的徐总……”小王一脸无辜,在徐以寒阴森的目光下,他操起小刀,颤悠悠地划开纸箱上的透明胶带。

“哇!!!”

“哎呀白色恋人!谁买的?我能吃一块吗?”

“还有这个!这个抹茶小饼我在微博上种草好久了!”

“我靠,这泡面!网上的测评说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五种泡面之一诶!”

“谁买的?等等这是在求婚吗我的天……”

徐以寒:“……”

这么大一箱,还真的,是食品。

各种各样的点心泡面零食……

“诶——这是什么?”小王从纸箱的侧边拈出一张卡片,念道,“请编辑把这箱零食转寄给罐头带鱼。”

下一秒,徐以寒的手机响起来。

赵辛:“那箱吃的寄到你们公司了吧?”

徐以寒:“……你寄的?”

赵辛:“嗯,你帮我寄给罐头带鱼,就说是读者匿名投喂的,邮费我一会儿转给你。”

徐以寒快步走进办公室,关上门,破口大骂:“你是不是有病!他没钱么用得着你给他买吃的!再说你匿名的话有个屁用!他又不知道是你!大哥!你能不能成熟点?!”

赵辛:“你不懂。”

徐以寒:“……”

赵辛:“你寄不寄?”

徐以寒心说我寄你大爷一会儿我就让员工分了吃了:“我不寄——”

“网上那些黑我的,还有那篇声援我的长文,”赵辛淡淡道,“哪个是你指使的?”

徐以寒语气一变:“这个嘛,我当然是支持你的。”

赵辛“哦”一声,说道:“你那篇长文写得不错。”

“一般般吧,”徐以寒心虚地笑了笑,“不平则鸣嘛,咱们这关系,我能看着你被黑?”

赵辛接着他的话:“对,不仅能帮我,还能炒热度,等到作者的身份公开了,就能给比赛增加热度了。”

徐以寒:“……你既然都明白,那别人骂你,你怎么不反驳一下?你是不是——我知道了,你这是故意在罐头带鱼面前装可怜呢吧?”

徐以寒暗骂赵辛这个心机男,果然是盘算好的!

赵辛却干脆地否认道:“不是装可怜,我没那么无聊。”

“那为什么不辩解?”

“因为没用,”赵辛语速很慢地说,“那些骂我的人放出了小说的截图,很多人看到截图,就相信了他们的话,这本来就是一种断章取义,和断章取义讲逻辑、讲道理,是没用的。人总会看见自己想看的东西,当他们已经下了判断,要凭我几句话就改变看法,也不太可能。”

“啧,”徐以寒感慨,“你原来这么悲观啊。”

“而且,”赵辛顿了顿,低声说,“我也想知道,当时他的感受。”

“什么意思?”

“我和你说过了,当初是我的一个读者,把他续写的小说,寄到了他的学校……里面有一些性描写。”

“嗯,所以?”

“他退学了。当时他的处境会是什么样的?”赵辛喉咙发颤,“一个男生,写了男人和男人发生性.关系的内容,被身边的同学老师都看到了……那些人该怎么看他,怎么对他?如果不是实在待不下去了,他也不会退学的,他给我说过他家条件不好,他妈妈供他上学很不容易。”

徐以寒叹气:“以国内高校的环境,对这种事,态度好不到哪里去吧。”

“他读的那所学校也不好,在一个小城市,会更闭塞……”赵辛自嘲地笑了笑,“我现在受的网络暴力,比起他当年在学校里受的冷暴力,根本算不了什么。我也不是用惩罚自己的方式还债,我只是想知道,当时他的感受。”

徐以寒走出办公室,问道:“谁是罐头带鱼的编辑?”

一个看上去刚刚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举起手:“徐总,是我。”

“这箱吃的是读者寄给罐头带鱼的,你去寄一下,走顺丰,邮费找我报销。”

“好的!”

看着那一大只纸箱,徐以寒心想,赵辛这次是动真格的了。他的目光落在纸箱里的一盒饼干上,白い恋人,日本的零食大多甜得腻人,他不喜欢。

倒是邓远——昨晚他看见邓远洗衣服,从换下的运动裤口袋里掏出一枚阿尔卑斯棒棒糖。他开玩笑地问邓远你这么大了还吃糖?邓远认真解释说,因为吃完药嘴里会有苦味,所以才吃糖。那枚棒棒糖在他兜里放了太久,剥开塑料纸时糖已有些化了,丝丝缕缕地黏在塑料纸上。

徐以寒说,扔了吧,都这样了。

邓远笑着说,还能吃呀,就是化了一点,这一支糖一块钱呢。

他低着头,眼睛张得圆圆的,慢慢把糖从塑料纸上揭下来。

“张姐,”徐以寒说,“你帮我照着这箱零食,也买一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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