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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天下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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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会儿,几只风鸢从峭壁上俯冲而下,几个布衣人落了地,为首的老者恭敬地对慕容绯一拜,“见过宸帝陛下。”

  身后的几个年轻人,齐齐一惊,眼前这个人,就是名震天下的北宸帝?

  竟然如此年轻……

  慕容绯虚扶了一下老者,“七长老不必多礼。”

  这位老者,正是神农谷的七长老,也是当年北入草原,救慕容绯的三位长老之一,慕容绯的信号弹,就是这位长老给的。

  神农堂。

  说是神农堂,就是一片竹林中的一间竹屋,简单却也清雅,娟娟溪流绕着屋舍流进,在院子里形成了一汪水池,清澈见底,几条鲤鱼在池底嬉戏。

  这里,就是神农谷大长老的住处。

  小童在慕容绯身旁引路,不时偷看一眼慕容绯,这黑衣银发的公子和谷里的人都不一样,身姿挺拔隽秀,气息平静安宁,目光悠远,如月光落在了翠竹上,看一眼便觉得宁静不可攀,小童甚至不敢和他说一句话。

  大长老正在院子里娇花,几多名贵的茶花已经鼓出了花骨朵。

  “师父,客人来了。”小童恭敬道,

  大长老闻声,直起身子,看了过来。

  大长老须发皆白,精神矍铄,微微一笑,让人如沐春风,恍见河岸杨柳枝,被春风一拂,缓缓冒出鹅黄新芽的场景。

  “大长老,好久不见。”慕容绯微微拱手道。

  这位大长老,和糟和尚是多年至交,也算是慕容绯的长辈。

  “容凉小友,多年未见,老朽竟有些认不出来了。”

  二十岁的十皇子,身处人间炼狱,满身阴沉尖锐的戾气,不爱说话,杀人如麻。

  如今的她,却是清风霁月,浑身上下透着看清生情爱恨的落拓潇洒,和那个阴戾的十皇子判若两人。

  大长老带着慕容绯走进竹舍,刚好小炉上煮茶的水沸腾了,大长老为慕容绯泡了茶,“山上种的粗茶,比不上皇宫的贡茶,陛下可别介怀。”

  “不敢。”

  慕容绯与大长老闲谈了一会儿,一杯茶水也见了底,才开始说正事。

  大长老摸着慕容绯的脉象,白眉慢慢皱了起来,“虽然你曾服用灵丹妙药,但寒毒已经渗入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只怕无力回天。”

  慕容绯早知如此结果,“那我最多还有多少时间?”

  如今这天下不太平,反贼兴乱,这一切不能都压在洛青荼身上。

  “不出三个月。”大长老摸着自己的胡须沉思着,缓缓道,“炎帝陵中有一味火仙芝,乃是神农九宝之一,它可以慢慢清除你身体里的寒毒,只是……”

  “大长老但说无妨。”

  “此物火性极致,损身。”大长老顿了顿,“可能也只是将你的寿命延长二三年,并且你的武功会尽失。”

  “二三年啊……”慕容绯目光悠远,缓缓道,“足够了。”

  足够他安内攘外,让天下太平。

  ……

  三个月后,慕容绯走出神农谷炎帝陵,山林的阳光依旧明媚刺眼,她抬手挡了挡。

  等在这里的小童连忙跑过来,“公子,你好了?”“嗯。”慕容绯脸色苍白,身形虚扶,气息却是丝毫不乱。炎帝陵中三个月,火仙芝的药性如烈火灼身,生生灼烧了四肢百骸内的寒毒,整个丹田经脉都被烈火灼烧侵蚀了,生生散去了她一身的内力,并且再也无法产生一丝内力。

  慕容绯却不在乎,她该走了。

  大长老亲自送她下山,接到消息的肖燕新早早便等在山外。

  大长老想开口让她留在山里休养,犹豫了一下却是没有说出口,她一身累累病骨,靠着各种灵药仙草强行延续生命,不是为了苟活世间的,只是因为这天下苍生,尚未太平。

  世间已经过了三个月,楚国搜查慕容绯的人手已经撤退了,肖燕新安排了商队送慕容绯回盛京。

  宽阔千里的长江江面,慕容绯站在甲板上,看着渐渐远去的楚国大地,当初入楚是为了两国战事,却因此遇见了南宫淼,那年轻人才能不输南宫誉,却隐忍多年,卧薪尝胆,最终成了南楚新帝,以后的成就,必然不会输于北宸帝和顾凉侯。

  大秦和南楚,迟早还会再开战,不过也要十几年了吧。

  那时候的天下,就与我无关了吧……

  慕容绯转身回了船舱。

  ……

  湖州军营。

  将军帐,烛光跳跃,洛青荼坐在上首位,下面坐了几位将领,还有一位穿着白色道袍的军师。

  正是为了平叛,被洛青荼特地从北疆调来的白衣军师,谢岑临。

  众人正在连夜商讨新的行军布防图,

  谢岑临端着茶盏,不参与讨论,目光一直落在他对面的顾凉侯身上,眼神微妙,细细打量着。

  而今,天下一共两股势力,以湖州为界,湖州以北,已经被五王占领,叛军正以摧枯拉朽之势北上,准备攻占盛京城。

  那座繁华璀璨的盛京城,帝王不在,禁军群龙无首,四大营被五王占去了其二,朝中文武百官各为其主,分割多派,只要叛军攻进盛京,天下易主不过顷刻之间。

  而湖州往南,便是洛青荼带领的剿灭叛军的军队,洛青荼手中有调动天下兵马的龙虎兵符,临时召集分散在各州的府兵,凑成了二十万的大军,其中有多位名将、老将,都是慕容绯的旧部。

  这个刚刚及冠的年轻人,拜将封侯,一人之力,顶住了即将分裂的大秦江山,和五王势力割据山河。

  顾凉候洛青荼,这个身体里流着军神血脉的洛家遗孤,再一次将军神之名,震烈天下。

  时间到了半夜,众人终于商讨出了新的作战方案,只能明日,便能彻底占领整个湖州,进一步向北,剿除叛军。

  众将散了之后,营帐中只剩洛青荼和谢岑临二人。

  谢岑临端着茶盏,目光却在洛青荼身上细细打量着,“你去了一趟南楚,回来变化了很多啊。”

  洛青荼抬眼,“变了什么?”

  谢岑临张了张嘴,一时间没说出来话,除了头发像他师父一样变成银色之外,相貌上并没有什么变化,但就是不一样了,气质更内敛妥帖了,那双极美的桃花眼中光芒幽深安静,看过去的时候,如见一面无波无澜的盐湖。

  这种感觉,谢岑临竟觉得和他在慕容绯身边的感觉相似,一样莫名的就让人安心。

  仿佛世事浮沉,于他们眼中,只是云烟过眼,浮生一粟。

  传令兵走了进来,恭敬道,“报侯爷,军营外来了一个人,说要见你,还给了这个。”

  他把手中的东西交给了洛青荼,那是一枚暗红色的古木发簪。

  刚刚还让谢岑临觉得波澜不惊的顾凉侯,脸色一变,身形直接消失在了营帐中。

  那枚发簪谢岑临也认识,正是当年在丹榕镇,洛青荼用丹榕木为慕容绯刻的发簪,这么说,来人的身份不言而喻。

  夜晚深沉,雾气从林梢外飘过,军营大门外,只挂着两盏昏黄的灯光,站岗的军士们不辞辛劳,敏锐地警惕四方,洛青荼把洛家军的治军之法用在了这支临时拼凑的军队上,生生打造出了一支王牌雄兵。

  军营门口,停着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拉车的两匹马却是珍贵的黑鬃汗血马。

  车夫身形瘦小,戴着斗笠,洛青荼几乎是眨眼间从将军帐来到马车前,车夫警惕地抬起头,斗笠下竟是一张稚嫩的少年脸庞,手里的马鞭下一瞬便要甩出去。

  车内传出了一道清凉微哑的声音,“停手。”

  少年乖乖地停下马鞭,从马车边跳了下来,恭敬退到了一边。

  那道声音一出,洛青荼便定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做什么,激动、紧张、不可置信……

  那人该远在南楚,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湖州城外?

  一只素白修长的挑开了马车车帘,洛青荼连忙上前去,激动地连手都有些颤抖,轻轻握住了那只手,另一只手挑开了车帘,一张隽秀的面容撞进了视野,洛青荼心跳猛然加速,思念如潮水一样袭来。

  千军万马前声色不动的顾凉侯,缠着声音道,“子非……”

  慕容绯浅浅一笑,“好久不见,青荼。”

  洛青荼握着慕容绯的手,将她扶下了马车,慕容绯刚出马车,抬手便将斗篷的兜帽扣上了,由洛青荼牵着,走进了军营。

  站岗的军士们,亲眼看见他们神祇一般的侯爷,小心翼翼地领着一个裹着严实的女子走进了将军帐。

  世人皆传,顾凉侯不近女色,大婚之日抛下即将拜堂的妻子,孤身去了西北,便再也没回去府看过一眼。

  那这个女子是何方神圣?

  洛青荼握着慕容绯的手,感受着她手上传来冰凉的温度,心中却从未这么安定过。

  分别三个多月,他一路辗转,见山河破碎,百姓流离,心中不免全是剿灭叛军,安定天下的宏图大志,说来这样拯救天下苍生的大任,他又能有多少信心呢?

  直到此刻,慕容绯来到他的身边,他觉得,有什么困难的呢?

  只要她在他身边,千军万马、刀山火海又有何妨?

  将军帐中,谢岑临不知道哪里去了,蜡烛快燃到了尽头。

  洛青荼贴心地给慕容绯端茶倒水,嘘寒问暖,“快入冬了,你怎么来了?”

  南楚的环境明明更适合她温养身体。

  慕容绯摘下兜帽,解开斗篷,“我不能将这天下重担都压在你身上吧。”

  说到底,这是慕容家的天下,也是他们的家事,慕容绯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慕容绯银发未束,雪一样地散落下来,映衬着脸色莹润,气色比在南楚的时候好上了不少,洛青荼却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再三确认,“子非,你的身体真的没事了吗?”

  慕容绯挑眉,“我只和你一起白了头,还没一起偕老呢,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的。”

  洛青荼这才轻轻放下心来,“你回来是有什么打算吗?”

  慕容绯点了点头,“我要回盛京。”

  “什么?”洛青荼讶然,“盛京现在就是个龙潭虎穴,你回去做什么?”

  祁王慕容绝现在在朝中,执掌大权,和朝中以温相为首的慕容绯心腹斗智斗勇,外有四王不断攻占城池。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可是如今慕容绯回去,仅凭一个皇帝的身份,就能扭转局势么?

  当然不可能,洛青荼绝对不会让慕容绯回去自投罗网。

  “慕容绝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慕容绯握着洛青荼的手,摩挲着他指骨上愈发明显的剑茧,“他想要这天下之主坐的名正言顺,就不能动我。”

  毕竟北宸帝才是大秦的帝王,是大秦的最高统治者,也是龙隐司的主人。

  龙椅、玉玺、龙隐司,民心所向、象征着帝王的一切,没有慕容绯的点头,即便慕容绝站在权力巅峰,他一样也拿不走。

  “你留在军营中,我们一起剿灭叛军,一样可以谋一个天下太平。”

  慕容绯轻轻摇了摇头,“他们谋划多年,孤注一掷,岂是这么容易的?”大秦权力从先帝起就开始分散,藩王世家势力不断增长,慕容绯踩着父兄的血登位,才换了这十几年的太平,但这十几年,同样让这些觊觎皇位的人势力继续增长,终于有了爆发的这一天。

  慕容绯的手上,沾染了他们亲族的血,她根本没想要独善其身。

  慕容绯抬眼,认真地对洛青荼道,“盛京城中,有我至交。”

  北堂清、上官璃、温止寒,等龙隐司逆鳞,都跟随慕容绯出生入死,是下属,也是至交。

  她不能弃他们于不顾。

  洛青荼死死看着她,最终叹了口气,松了口,“什么时候走?”

  他懂她,看似无情,却是少有的多情人,她从小便被父母舍弃,兄长师长,最疼她的人一个个离她而去,也只有一个个朋友陪着她,从一个寂寂无名的十皇子,一步步成为惊天一帝,怎么可能舍弃。

  更何况,他们都是天下大义。

  有些情义,远超儿女情长。

  慕容绯伸手搂住洛青荼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道,“明早便走,良宵苦短。”

  蜡烛缓缓燃尽,一夜情浓,夜尽天明。

  熹微晨光还未明晰,洛青荼便将慕容绯送出了军营,为她绾了发,系好斗篷,目送她乘坐马车远去。

  此时洛青荼还不知道,这一次的生离之后,再见便是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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