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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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两个初相识的年轻人十分有默契的双双陷入了失眠,满脑子都是对方的一举一动,这种感觉十分奇妙,让燕珺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夜晚终会过去,该挨的打也终会到来。

这日一大清早,从都城赶回来的沈兰夫妇便从丫鬟婆子嘴里得知了自家不省心的儿子做出的丑事,沈兰的暴脾气蹭的一下就窜了上来,在容昇见怪不怪的目光中,冲向了容昀的卧房。

沈兰心里一直都打着一个小算盘,就是让燕珺成为自家的儿媳妇。她一直知道,自家儿子不是凡人,今生自己能护着他陪着他走的路只怕会很短,他的身边需要一个同样不平凡的女子。

燕家的女子最是合适,尤其是燕钺的女儿。

只是这件事,以往她也只是想一想,毕竟燕氏一族为了不让血脉流散,一直主张族内通婚,若非是西齐围剿,燕氏封山,只怕容昀这辈子连见燕珺一面都是难于登天。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天大的好机会,这小子却来了这么一出,到手的儿媳妇都要被他作没了!

越想越气的沈兰一脚踹开了容昀卧房的大门,把正抱着被子睡得正香的容昀从床上扯下来,紧接着便是一顿乱揍。

睡的三魂不见七魄的容昀就这么迷迷糊糊的被自家亲娘一大清早就给揍了一顿,生活如此凶残,始终不肯放过他这个小可爱。

穿戴整齐鼻青脸肿的容昀捂着自己的两边脸一脸委屈的坐在桌子旁,对着面前的粥碗泫然欲泣。一旁的容昇眸子里闪过一丝丝的怜惜,扫了一眼身边依旧没有消气的夫人,随即便开始狼吞虎咽起来,十分自觉的把自家儿子晾在了一边。

沈兰优雅的吃完一只猪肉芹菜馅的包子,瞥了一眼一动不动的容昀,把筷子啪的一声砸在了桌子上,容昀闻声,仿佛一只听见了刽子手拔刀的声音的哈士奇一般,猛地端起碗拿起筷子,秋风扫落叶似的不管是自己喜欢吃的还是不喜欢吃的都一窝蜂的往自己嘴里塞,恨不得把自己埋进粥碗里,不过他还是没忍住,一边吃,一边偷偷的擦了下眼泪。

沈兰见了,没作声响,反而又优雅的吃了一只包子,喝完了自己碗里的粥。然后就静静的看着一边委屈一边狼吞虎咽的容昀,突然,她冷不丁的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

容昀被这突如其来的摸头杀吓得一机灵,碗里的粥顿时泼了坐在旁边的老爹一身。

三个人同时陷入了安静。

几乎是下一秒,容昇和容昀同时跳了起来,一个撒丫子疯了一般的跑路,另一个在后面大喊大叫着追着打儿子。

容昀真的想不通,家里就他一个孩子,为什么自己的生存环境总是这么恶劣,他不止一次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自己爹娘亲生的,还是说自己的出生其实只是一个意外。

容昀轻功卓绝,年轻人体力又好,几次改变路径之后,容昇的声音就越来越远,直到彻底听不见。

但容昀依旧不敢停下来,直到跑到一个院子里再无去路,这才猛地坐到地上,双手向后撑着身子,头向后仰,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喘起气儿来。

就在容昀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对面的房门打开了,燕珺粉黛未施的站在门口,一脸错愕的看着自己。

“我真的不是变态,你听我解释啊!”浑身湿透,头顶水盆的容昀蹲在院子里,在心里欲哭无泪的呐喊道。

今天的燕珺虽然依旧不冷不热的,但似乎态度缓和了不少,容昀坐在廊下一边拿毛巾擦着自己但头发,一边偷偷但盯着屋内正在吃早饭的那抹倩影。

“今个儿荣安城有集会,要不要一起去瞧一瞧?”容昀不知怎么了,突然鬼使神差的来了这么一嘴。

燕珺手里的筷子顿了一下,声音有些落寞:“我如今无名无份,还是不要见人为好,免得节外生枝。”

两个人都因为这句听起来颇有歧义的话沉默了一会儿。

燕珺脸有些烧,她轻轻咳了几声,补充道:“上次没有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西齐那边的人,也许不会善罢甘休。”

容昀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然后又手足无措的开始摆弄自己的袖子。

正在两人都尴尬的不得了的时候,沈兰身边的大丫鬟进来了,冲着二人行了一礼,然后摆出来一脸姐姐一般的笑容对着燕珺道:“小姐这个您不必担心,老爷夫人此次前往京都,已经把您在这俗世里的身份给您办好了,以后啊,您就是陈郡谢氏公爷长房的嫡幺女了!”

燕珺眨了眨眼睛,对于这个消息没有流露出一丝兴奋来。

反倒是旁边的容昀皱了下眉头:“那谢公长房的幺女不是个病秧子吗?年方二八,却从未出过深宅大院一步,可是神秘的很,如今是死是活都不好说。”

大丫鬟却没有搭容昀的茬,向后一招手,就有一串捧着衣裙首饰的丫头婆子鱼贯而入,大丫鬟笑了笑,向燕珺拂了拂身子:“还请小姐快些梳洗,夫人在花厅等着呢。”

走时,还不忘把容昀给扯出来。

容昀一边跌跌撞撞的往外走,一边眼睛依旧往屋里瞟,嘴里还喋喋不休的和这大丫鬟套话,丫鬟不理,他就撒娇撒泼十八般武艺全都招呼上,终于,丫鬟被烦得不行了,左右洒望了一眼,见此时院子里的人都进屋去侍奉燕珺了,这才小声的把这事情的来去说给了他。

原来这次沈兰夫妇一走数月,是去谢公府提亲的。

表面是提亲,但实际上是为了给燕珺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

那日沈兰和容昇才一提出,就瞧见谢公夫妇和其长子夫妇都面露难色,几人稍一交换眼神,谢公便开始打太极,一群人天南海北的侃大山,话里话外却偏就不提两家结亲一事儿。

沈兰和容昇见状,心里便也明白了大半。

数月前的某天夜里,燕氏族中的长老燕回曾不声不响的突然出现在他们二人的卧房里,递给了他们一个锦盒,要他们带着这一件物什去一趟京都,找陈郡谢氏提亲,而且一定得是长房的嫡幺女。

容昇有些疑惑,便追问起来。

燕回却不肯再多说什么,只留下一句:“燕珺日后就是那谢家幺女,锦盒给他们便是。”说完就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的离去了。

既是燕家的安排,自然有他们自己的衡量,况且容谢联姻,反倒是正中沈兰的心思,能把燕珺变成自己名正言顺的儿媳妇,她一马当先。

这不,夫妇俩稍一准备,第二日便启程去了京都,给谢公递了拜帖。

容家也算是北方一大望族,能和容氏联姻,谢家自然乐意,只是对方却点名只要嫡幺女,这不是明摆着为难人。

双方各打了一会儿太极,谢公也是个玲珑心思的人,见这事儿绕不过去,只得把左右都屏退了,厅里只剩下容昇夫妇俩和谢公夫妇四人。

待人都走远了,谢公这才悠悠的开口道:“既然容城主诚意满满,老夫也就不瞒您了,我那大儿子家的小丫头自幼体弱多病,犹如风中残烛,昨夜刚刚过身了。”说着,二位老人的眼眶都红了起来,可见是真心的看待这位孙小姐。

容昇急忙上去安慰了几句,然后突然说道:“贵府的小姐并未过身,而是被我们荣安城的灵丹妙药治好了顽疾啊。”说着,从怀着掏出燕回给的锦盒来放到谢公的面前。

谢公夫妇闻言顿时一愣,那谢公夫人登时便要愤然离席,好在沈兰及时上前稳住了谢夫人。

谢公倒是沉稳,顿时便摆出了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来,打开了那个锦盒,结果看了一眼,便立即合上了盖子,一脸惊愕的望向容昇,声音都抖了起来:“你,你,你怎么,怎么会,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容昇并没有打开过锦盒,谢公的反应让他也有些措手不及,不过吃惊归吃惊,表面还是一副深不可测的模样,他问:“您觉得这份聘礼,可行吗?”

谢公看了看手里的锦盒,又看了看自己的夫人,试探性的问道:“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容昇做出了一副有些无奈的表情,耸了耸肩:“自然是为了犬子和您长子的嫡幺女联姻。”他还特地加重了嫡幺女这三个字,生怕谢公老奸巨猾日后糊弄他。

谢公此刻大约也明白了些什么,不过还是多问了一句:“仅此而已?”

容昇嘴角扯出了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让人不由得觉得有一种贱兮兮的感觉:“仅此而已。”

得到答案之后,谢公眯起眼睛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容昇,便一言不发的携着身边的夫人回后厅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容昇和沈兰还在客栈的时候,便听见楼下的茶肆里人声鼎沸,都在议论谢家的孙小姐要和荣安城的少城主成亲的事情,容昇和沈兰相视一笑,便知道这事情成了。

“然后呢?那锦盒里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谢公这样的人物轻易的改变主意?”容昀扶着自己的下巴津津有味的听着,却只得到了大丫鬟的一记白眼。

丫鬟继续说道,之后,那谢府的小姐自然不可能跟着容昇夫妇回荣安,而是找了沈兰身边的一个身形和燕珺相似的丫鬟扮成了小姐的模样,因为从来没有人见过那小姐长什么模样,加上丫鬟又戴着面纱,所以从府里出来这一路上,大家就都觉得这就是谢府里那个病秧子的小姐。

容昇路上也对那锦盒里的东西十分好奇,但是他一直遵守着燕回交代他的规矩,不曾打开,见着自家夫君这么没出息的模样,沈兰既好笑又有些恨铁不成钢,不过最后还是说到:“能让谢公这么轻易就动摇的,这世间,怕是只有凤羽了吧。”

容昇闻言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凤羽?”

他知道,谢公身患固疾,这些年一直秘密的寻医问药,终于求得了一副灵方,只是那方子里的药材都是世间罕有,凤羽便是其一,这种只存在于上古传说中的神兽,世人见所未见,又上哪里去找寻其羽毛呢。

不过燕氏一族有这东西容昇倒是一点都不惊讶,毕竟当初是见识过他们的厉害的,就是燕回跟他说他们燕家村家家都养着凤凰下蛋吃,他也信。

容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有些轻蔑的瘪了瘪嘴:“看来这谢公自恃清高,还是跳脱不出生死这一坎儿啊,就这么草率的就把自家孙女的名分给卖了,也忒薄幸了些。”

沈兰掀开车帘,叹了口气:“这也得多亏你有个好爹,给你留下了这么大一份家业,和荣安城联姻,京都多少世家从昀儿一落草就开始打这个算盘了,况且人家谢氏不仅不用出人出力,还白得了一副救命药,这么划算的买卖都不做,这几十年的官场光景可就算是白混了。”

容昇做出一副膜拜妻子的模样,看了他那副模样,终于知道容昀那吊儿郎当的样子是从谁那里学来的了。

二人闹了一会儿,容昇搂着自家媳妇儿靠卧在车厢里,有些怜惜的说道:“不过也是可惜那位谢小姐了,这一生都如个影子一般,如今,更是连个体面的身后事都没有了。”

沈兰也有些落寞,苦笑了一下:“这都是那孩子的命,如今阿珺替了她,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活下来了吧。”

提起阿珺,沈兰顿时就又来了精神,这回可是牢牢的把儿媳妇给握到手心里了,况且提亲这回事儿也是燕家的长辈先提出来的,这可不就是两家都默许了婚事,方才替谢小姐的惋惜现下都无影无踪了,沈兰甚至已经开始构思两个孩子的婚宴应该怎么办才更气派,容昇宠溺的看了一眼,就把目光移到了窗外,先前傻愣愣的目光顿时变得深沉起来,昀儿和阿珺的婚事,他何尝不希望真的能成真,可阿珺毕竟不是凡间的普通女子,只怕是自家儿子,留不住人家啊。

容昀听到这儿就一脸不服气,他爹啥都好,怎么总是灭自家儿子的威风,他儿子,神情明秀,风姿详雅,积石如玉,列翠如松,玉质金相,郎艳独绝啊!怎么看,都和燕珺是天作之合,唉,这点上,他爹可真的没他娘有眼光。

大丫鬟面无表情的看着容昀从那儿自恋,忍了又忍,最终忍无可忍,一言不发的走了,如果容昀不是少城主,此刻大概已经被殴打了好几顿,不得不说,投胎也真是个技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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